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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澡堂子（第1页）

钟鱼其实不太喜欢甜食，但搪瓷缸里的水，却一滴都没有剩下。

钟小慧跑了一身汗才找到钟友仁，没电话，完全碰运气，早上出门钟友善自己去火车站看，让他媳妇儿去附近的胡同问问。

昨天他就报警了，警察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人，只是让他们留下地址，先回去等。

钟友仁根本就坐不住，就跟工厂请了假，动着全家一起找，一家四口除了还在上学的钟骏，其他人围绕着火车站大海捞针，要是过几天京市还找不到，钟友仁就要去津门找。现在拐子多，一个小姑娘在外，太危险了。

看见钟小慧来找他，说钟鱼已经到了他们家了，他还有点儿懵，以为自己听错了。

赶紧自己跑着回去，让钟小慧找他妈。

钟鱼看到的，就是钟友仁一路喘着粗气，十几度的天气，居然跑的满头大汗，鬓角的头全都打湿了。

钟鱼连忙打开门，有些激动，叫了一声舅舅。钟友仁伸手想抱她，又觉得钟鱼已经是大姑娘了。

钟鱼却伸手抱着了他，“舅舅，我可找到你了。”

“欸，好孩子，不害怕，有舅舅在，你一个人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

又上下仔细看了看钟鱼。

才了摸摸钟鱼的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下次不要乱跑了，现在拐子多。”

等到钟鱼情绪好些了，钟友仁才去柜子里翻了半天，拿出油纸包着的枣花酥。枣花酥被做成花朵的形状，每个花瓣上面都嵌枣泥。油纸包一打开，房间里就散出一股浓郁的红枣味儿。

钟友仁，把几块枣花酥全部倒在，桌子上的木碟子里。还从里面拿了一块儿，给钟鱼，“小鱼，饿了吧，先吃点枣花酥，舅舅马上就去做饭，这枣花酥可酥脆了。你小时候可聪明了，怕偷吃被姥姥姥爷现，就把枣花酥的，枣泥全部抠出来吃了，你姥姥过年拿出来待客，才看见枣花酥没有枣，还以为你姥爷为了藏私房钱，换了糕点。”

钟鱼今天眼泪都没停止过，也不知道是她的还是钟余的。

钟友仁怕她饿了，就系上围腰，去了厨房。钟鱼也不好自己坐着吃，也去厨房，厨房不大，墙顶空出一些巴掌大的四四方方的洞，白天阳光通过这些小孔照下来，都不需要开灯。

钟友仁看见钟鱼进来，递了一个蒜头过去，“帮大舅剥个蒜，好久没尝到舅舅的手擀面了吧。等会儿你小慧姐回来了，再让她去买一斤五花肉当臊子。”

“快去外面桌子上剥，厨房里全是面粉。”

钟鱼看着他舅，回家就没停下过，汗水都没来得及擦干净，就忙东忙西的，这是真的对钟余好的人。

钟鱼坐在长凳上认真剥蒜，不一会儿，钟小慧和杜春娥回来了，杜春娥穿着一件洗的有些白的格子外套，齐耳的短用夹夹住，比钟鱼高一个头，干净利落。

钟鱼笑着迎上去，叫了一声，“舅妈。”

“小鱼回来就好，这一路过来没少吃苦头吧。”

钟友仁听见说话声，连忙把头伸出来，“小慧，快找你妈拿钱，去隔壁市场买一斤五花肉。”

杜春娥连忙到，“还是我去吧，小慧不会挑肉，每次买回来的五花肉都是肥肉少，瘦肉多。做臊子又柴又没有油水。”

杜春娥说着就出了门，钟小慧才拉着钟鱼进了旁边一屋子，推开门是钟小慧的房间，房间也不大，墙上还贴着黑白色的时装海报，一张床，窗户下面，放着一个很窄的长条桌，看上去估摸着不到三十厘米，桌子上还有个针线篓子，下面还特意做了抽屉，除了伸腿的地方，桌子其余空间全用来储物了。

木床有些高，下面也是两层柜子房间东西不少，看得出来，这些都是舅舅特意按尺寸做的。房间东西不少，但都收拾的整整齐齐的。

钟小慧拉着她坐在床上，然后又从床下柜子最底部，翻找出来一件淡黄色白碎花，还带着花边儿的衬衣，又翻出来一条裤子，“这裤子还是几年前的，没穿过几次，你穿正好。”钟家人都不矮，钟小慧快有一米六五了，不知道是不是钟鱼营养不良，比钟小慧还矮半个头。

再从窗前桌子的抽屉里，找出来两张票，拉着钟鱼的手，“走姐姐带你去澡堂子。舒舒服服洗个澡，回来吃了饭，再睡一觉。”

钟小慧笑起来，露出两个梨涡。“爸，我带小鱼去宝泉堂洗澡去。”

“骑自行车吧，路上不要耽搁了，快吃饭了。”厨房里，还能听见钟友仁拉扯面团的声音。

钟小慧拉着钟鱼出了院子，一路上都给钟鱼介绍。到了澡堂子，钟小慧递了两张澡票，又给了几毛钱，才带着钟鱼进去，路上还碰见一个声音爽朗的姑娘，“小慧，这会儿咋搁澡堂子来了。”钟小慧笑着，“我妹妹来京市了，我带她洗洗。”

走了一段，才转头给钟鱼说，“是徐奶奶的孙女赵萤，在澡堂子上班，徐奶奶家冬天每周都能来一次澡堂子，可把院子里的大妈们眼热坏了，本来宝泉堂招工，我也是选上了的，只是爸爸不同意。”

8o年代京市，几户合住一个四合院。家里是没有洗澡间的，就算空间够，全院儿十几口人吃用，全靠一个水龙头，也没有多余的水，所以洗澡就是件很奢侈的事了，夏天弄个陶瓷盆，搁家里就能洗，但冬天必须一周去一趟澡堂子。

今天还好是上午来的，不用排队，钟小慧说，要是傍晚，宝泉堂得排着好长的队。洗趟澡没有个把小时出不来，而且老爷们还喜欢喝茶泡澡，时间久更旧了子。

推开帘子，进去就是一个大水池了，门口放着一个竹筐子，钟小慧让钟鱼把衣服都脱在竹筐子里就行，有人专门看着，丢不了。

钟鱼还有些别扭，集体洗浴，钟鱼可没见过，就算大学那会儿洗澡间也是拉着门帘的。

等到进去的时候钟鱼才觉得自己想多了，屋子里面全冒着热气，雾气糟糟的，离得远了都看不清是谁。钟小慧递给钟鱼一个大板儿巾，沾上水就沉，钟鱼一个手都没抓住，这个年代物质缺乏但是用料都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