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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回门下（第1页）

吃过饭，母女俩在一起洗碗。先顺家的无比心痛地对建立说:“立啊，爹娘对不住你啊！爹娘没用，没能力给你找一个各方面都配得上你的好女婿，可是我们家太穷了，几十块钱的彩礼钱都凑不出来，要让你的哥哥们都打了光棍，我和你爹就是死也没脸见你们李家的列祖列宗的。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在怨怪我们，娘给你赔不是了。”建立娘哭着说着，弓着身子要给女儿跪下去。

建立慌忙把手在旧衣改成的围裙上擦了擦，双手扶住娘：“娘，可使不得啊。”

但先顺家的执意要跪，她觉得太对不起女儿了，建立无奈也扑通跪了下来。嘴里哭叫着：“娘，您要折煞女儿啊！女儿不怪你们。”

确实在这一刻，建立所有的恨一下子就都没有了，她的生命是父母给的，在这个穷得一无所有的家里，父母把她养这么大不容易。要做什么也该随他们的愿，她怎么可以有怨恨呢？建立依旧哭道：“女儿谁也不怪，女儿明白，女儿在刚到这个昔日的家时，就什么都明白了，你们也都是逼不得已啊！”

建立越是懂事的表示没有怨怪爹娘，先顺家的越是觉得对不住女儿，眼泪更是不停地流。“不管怎么样，都是亏欠了我的建立了，让你一个人为这个家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娘的好闺女啊！”

建立的眼泪也在不停地流:“娘，你们给了我生命，把我养大太不容易了，我小时，你们是多么的疼我爱我，我都记着呢！你们的养育之恩我这辈子都报答不完，怎么能说是娘亏欠我了呢？”

“娘就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一定能理解爹娘的苦衷，要不这样，你哥啥时才能娶上个媳妇，咱家啥时才能有个后啊！可是看着你委屈成这样，娘心疼啊！”

“我都明白的，娘，只要你们高兴，只要哥嫂过的好，我都没事的。”

太阳要落山了，二良夫妻被范家送了回来。看着哥和嫂子一直有说有笑，建立向他们投去了羡慕的目光。哎，从此郎情妾意与她无关了，回到范家继续做她的行尸走肉吧！只可惜这辈子还从没爱过一个男人，还没尝到过爱情的美妙，便要浑浑噩噩的终此一生了！

斌宇夫妻要回家了，先顺家的忘情的抱住闺女，泣不成声：“委屈你了，小立，到婆家一定要恪守妇道，孝敬公婆，不用惦记家里，爹娘这儿，有你三个哥哥照应着呢！”建立频频地点头，心事重重，与爹娘挥泪告别！

先顺夫妻直到他们的背影再也看不清了，才怅然若失地往回走。他们不由就想起了建立刚出生的时候。建立是他们夫妻最大的骄傲，就连出生都那么有意义。

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我们救苦救难的伟大领袖毛主席，终于带领工农红军摆平了所有的反革命势力，在庄严的天安门城楼大声宣布新中国成立了，中国人民站起来了。

在这激动人心，万民欢庆的日子里，隆城市冀东县一个叫李家湾的村子李先顺的家更是喜上加喜，老婆进门十二年来添了三个带把的，这次终于换样了。别人家都稀罕小子，这家可一直就盼着有个闺女，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三个浑小子脏兮兮的正甩着鼻涕围在床边新奇的看着这个还睁不开眼睛的小娃娃，都傻呵呵的笑着，母亲不让他们摸，要不然这个新生儿恐怕也马上就要变成脏兮兮的了。

“去，都出去玩去，别压着孩子，大良，看好弟弟们啊！”端了一碗挂面汤的先顺娘看到三个孙子在这儿，赶快往外赶。先顺妻子温婉的笑了笑。

被委以重任的大良其时十一岁，大弟七岁小弟四岁。他向奶奶扮个鬼脸领着弟弟们跑出去了，门口的晒谷场是他们最好的游乐场所，金秋十月，正是丰收的时节。在场上还有好多正在切谷穗，绑杆草的大人们，李先顺也在其中。三个孩子一会儿从这个谷堆，扎进那个谷堆，一会儿又从那个谷堆扎进这个谷堆，脏兮兮的身体变得更脏了。

现在正是农忙的时节，托解放的福，以前本是雇农身份的他们家，去年也分得了几亩土地，今年收成还不错。他本指望着妻子能再挺几天肚子帮自己收收秋，这小妮子急着见她的爹娘，这么慌着出来帮倒忙。这下可好，连母亲也要伺候月子不能帮着自己了。不过他还是很高兴，此生有儿有女，神仙般的待遇啊！他得想着给女儿起个什么样的名字才好。三个小子在场上不断的跑着，跳着，不停的妨碍到别人干活，做事，时不时的就招来一阵责骂声，当然，这些骂声都是毫无恶意的，又有哪个大人真正的与孩子置气呢？其时的李先顺只顾专注的想着自己的心事，对孩子们的吵闹浑然不觉。

晚上，劳累了一天的李先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了，三个浑小子玩了一天，早跑累了都被奶奶带着在河边洗了澡，回来在奶奶的屋里睡着了。婆婆媳妇，李先顺三个人围坐在床前看着那个粉糯糯的一团。孩子的眼睛已经睁开了，大大的眼睛，双双眼皮，小巧的鼻子。小小的嘴儿一动一动的，脸蛋上两个深深的酒窝时隐时现。小姑娘专会继承父母的精华，这么小就能看出是一个十足的美人胚。

李先顺兴奋的说：“今天是我们新中国成立的日子，也是我们穷人真正翻身解放当家做主的日子，这孩子生在这么一个有特殊意义的日子里，我们也一定要给她起一个有纪念意义的名字才好。”

李母笑着说:“还纪念意义？哧——那三个小子也没见你起个多好的名字，大小子还好，起个名字叫建良，二小子，三小子就那么二良，三良的叫下来了，这个小妮子，你倒肯费劲。”

先顺说：“那当然，我喜欢女儿嘛！”

先顺家的是一个善良的好女人，她看到丈夫这么满意这个女儿，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先顺说：“我想了一天，就叫个建立吧，李——建——立——这名字既好听，又冲着大小子的名字，还影射了咱新中国刚建立的意思，多好。”

这么一说，其他人都点头赞成，小婴儿似乎也像是听到爹给自己取的名字很满意，竟咧嘴笑了。粉嘟嘟的小脸笑靥很是喜人，一家人都轻轻的俯身观望。

先顺说：“你们看，咱建立也喜欢这个名字，她这是答应了嘿！”

……

先顺叫了一声：“建立她娘，想啥呢，吃饭了。”先顺家的抖了抖头，从之前的回想中回过神来。她和丈夫都习惯用建立他爹和建立她娘称呼对方，只因几个孩子中还是建立让他们印象最深。都说女儿是爹娘的小棉袄，确实是的，建立从小到大一直是他们的宝贝和骄傲，现在却再也不能常常见她，听她说话喊他们爹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