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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的聘礼便被这一家截了胡,又听闻绣庄上说他们连凤冠霞帔也克扣了去,他若再不来,说不准连人都给换了。
既作了契,往后也只得他一人欺负她。
这头柳令月却是急了,忙俯身捡拾那散落开来的百蝶穿花青绿喜服。
“起来,”时旬一把拽起她,“还有十日,我另替你做一身儿便是。”
柳令月不应,只昂头问了余氏,“叔母,这喜服,你从何处得来的?”
余氏悬着的心落了地,道:“瞧,我便说阿月会欢喜的,那凤冠霞帔虽好,怎比得上叔母亲手缝的,”说着,期期艾艾起来,“这可怜的,从小便失了娘,我一手带大的孩子,怎会拿不好的糊弄她?”
香瑛闻言,又拿眼角看起人来。
她自小便跟在姑娘身边,怎不晓得这位如此手巧?还一手带大,一手打骂大的差不多。
柳令月愈发急道:“求叔母实言相告。”
“这……当真是我自个……”
“你这妇人,尽是弯弯绕绕的花肠子,快些告诉我们阿月。”
见时旬很是不耐烦,余氏赶紧道:“是崔解元上京前托人送来的,我瞧着好看,便……”
时旬闻言,火气愈发大了。那举子还有脸送嫁衣,不知是恶心谁呢?
怪道这小娘子方才脸色那般难看,屋里屋外的没一个好东西。
“烧了,都给我烧了。”他扬了扬手,吩咐两个小丫鬟。
丫鬟应下,吃力地抬了火盆子来,便去向柳令
月讨衣裳。
柳令月却不松手:“世子,您送来的凤冠霞帔我穿,这件,可否也留下?”
时旬飞速眨巴着眼,一脸想不明白。
须臾,他回过神来,自怀里掏出个长条状的锦匣,塞进香瑛怀里,甩下一句“柳小娘子请便”,就扬长而去。
香瑛打开锦匣,登时傻了眼,那人,不,姑爷竟赔姑娘个金拂子。
她赶忙去撵,姑爷却早不见了影儿,只瞧见厅堂里站了满满一排的绣娘和裁缝,皆是手足无措。
扒着纸屏偷窥的余氏也着实吃了一惊,又不由尖酸道:“不安分的浪蹄子,屙尿擤鼻子两头拿,到时有你好受的。”说罢,拾了地上零落的头面,顺了案几上的沉水香,又命丫鬟将白玉琢盘仔细收好,扭着腰走了。
……
“姑娘为何偏要留下这衣裳?”香瑛左手抱着喜服,右手捧着锦匣,甚是不解地随柳令月往房里去,“我瞧姑爷此回是真心为你着想,难不成您还挂记那位?”
柳令月不答话,不及抖落满肩雪,便径直推门而入。
待得走到帐床边,拉开一侧的黄花梨头柜,她才道:“如此,你可明白了?”
柜里整整端端放着的,是同香瑛手中相差无几的一套青绿色百蝶穿花喜服。
“这是,大夫人生前为姑娘绣的?”香瑛揣测。
柳令月颔首:“阿娘绣这喜服,不知熬了多少夜,”她提起衣袖一角,“你闻闻,到如今上头还有她惯爱用的‘雪
中春信’。”
香瑛凑近嗅了,确是幼时记忆里大夫人的气味。
她又闻了闻怀中衣裳:“这上头没有,可崔郎君怎会晓得这喜服样式?”
“我也不知,所以才执意留下来。”关于崔琮的怪事又多了一桩,柳令月隐隐有些不安道,“日后有机会了,总要弄个清楚的。”
“确实,天底下哪有这种巧事!”香瑛重重点头,又问,“姑娘婚仪那日,打算穿大夫人绣的这件?”
柳令月摇头,小心将脸贴上那衣袖,深深吸了一口。
一时,淡淡的、梅尖雪一般的柔和香气将她环绕包裹,像极了阿娘冬夜归来时,覆在她软软颊边取暖的双手。
她轻笑:“我才舍不得。”随后将衣裳妥帖放好,又紧闭了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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