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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话 神之子（第1页）

“医生！”他高声叫道，彷佛赵天明离他很远，需要呼喊才能听见，“快来帮我们检查检查吧，快帮我们的坎贝尔夫人检查检查……看看她的孩子是不是坎贝尔先生的？哈哈哈哈哈哈！”

他猖狂地颠笑起来，更多的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了，照在这个得意又癫狂的男人身上。在这一刻，自觉已经反败为胜的伯纳德先生彷佛绝世的戏子，在海天之间纵情狂笑，褪去了温柔脉脉的绅士伪装。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绅士，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结交的好朋友，他这种人本不会有真正的朋友，他只是个坐拥巨大财富，利用它们来结交权贵的却不知道究竟抱着什么目的的“神秘人”。

赵天明不由栗栗生惧，他不是杰克，从未把伯纳德当做真正的主人，这时看到拉弥亚如此惨状，难免生出了怜悯之心。

左轮手枪里还有最后两颗子弹，有一个瞬间，赵天明几乎想拔枪射击，射穿伯纳德先生的心脏，然后去试着拯救拉弥亚·卡佩。

他说不好自己这样算不算圣母，毕竟坎贝尔夫人在不久之前还想着做掉自己，但他似乎不忍心看到一个女人遭受这样的折磨，即便她该死，也可以痛痛快快地去死。

可他犹豫了。

看起来伯纳德·安巴尼丝毫没有防备，这时是他最松懈的时候，但你怎么真的能确定他就是伯纳德的真身呢？

如果现在忽然从角落里再冒出一个“侍者”，摘下面具后露出的还是那张和伯纳德先生一模一样的脸，赵天明也不会怀疑。

这么谨慎的人，赵天明不敢想象他真的会有得意忘形的时刻，也许这是对他的试探。

毕竟今晚他这个私人医生的表现绝对算不上好，还颇有些怪怪的，伯纳德先生或许已经起疑了。

但他仍然没有动，没有听从伯纳德的吩咐去给拉弥亚·卡佩“检查身体”。

所谓“士可杀，不可辱”，拉弥亚也许不能算中国古代所说的“士”，可她展现出来的强大、自尊和韧性让赵天明无法在她弥留之际还去欺辱她。

拉弥亚·卡佩的血还在流，鲜血委实流的太多了，稍微懂点医学常识的人都会笃定，她离死去已经不远了，也许再过一分钟，她身体里的血液就会流干。

而她说到底只是来自王国西部的一个女人，在希格里顿嫁给当地贵族的一个妻子，一位有一个两岁女儿的母亲，不是来自神秘东方的长生的男人，死去多年后还能有鲜血从心脏喷涌而出。

她的血流干了，就会死去，在这无人知晓的地方默默死去，临死前还受尽屈辱。

“嗨，夫人您瞧瞧，我的医生对您动了怜悯之心啦！”

伯纳德的眼神在赵天明的脸上轮了一轮，表情似笑非笑，“不过没关系，有时候我会觉得人都是要讲职业操守的，作为医生，医术高明不见得就是位好医生，但要是能够对伤者充满悲悯之心，啧啧啧，就像东方的‘菩萨’一般，那才是好医生呐。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夫人？您不也是‘东方通’么？该不会忘了吧？”

…。。

他的昂贵得像从来不会踩在泥土上的皮鞋狠狠扭了扭，让拉弥亚本就疼得不行的十根手指感到更加剧烈的一阵疼痛。

十指连心，月光下女人的脸越加扭曲。

但她没有屈服，反而昂起了头，赵天明看到这一刻拉弥亚灰茫茫的瞎了的眼睛里突然涌现出一种名叫骄傲的东西。

她张开了口，但不是回答伯纳德的问题，也许是不屑于回答，而是狠狠地淬了一口唾沫，

看得出来她想淬在男人可恶的脸上，但力道在空中就竭尽了，最终落到了伯纳德的皮鞋上。

踩着她双手的皮鞋上。

“滚！”她说。

“悲天悯人，想起来了，是这个词，”伯纳德从解剖台上取下擦手的白色纱布，蹲下来慢慢擦去鞋面上的唾沫，“坎贝尔夫人，您这样可就不优雅了，不是朋友之间的待客之道了。”

拉弥亚冷冷地笑了起来，可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在月光里她的脸庞几乎要变得透明。

“杰克啊杰克，亏你还是当医生的，难道真瞧不出我们这位夫人怀着身孕？”

擦拭干净后的伯纳德没有着急站起来，而是装模作样地观察了一下拉弥亚平坦的腹部：“嗯，好像有一个月大了，应该还是个女孩。恭喜您，夫人，据我所知，有两个女儿的妈妈总是会过得比较幸福的。”

赵天明微微一愣，想到现在的时间是新历77年。之前通过伊芙小姐的讲述，他知道奥托琳是新历78年出生的。

难道伯纳德先生并非在羞辱拉弥亚·卡佩，而是真的能瞧出她这时已经怀上了奥托琳？

拉弥亚的脸色也变了，肚子里的孩子似乎牵扯着什么秘密，她不想被任何人知道。

“不，不，不！”伯纳德忽然疯狂摇头，“我错了，夫人，原谅我的唐突和武断，您怀着的这个孩子，可不是普通的人类的孩子。这是个‘祭品’吧？我嗅到了旧神的气息，呵呵，就像你刚才对我说的那样。您是怎么对我说的来着？”

“对了，您说的是，”伯纳德缓缓地说，“打开东方世界通道的钥匙是‘献祭’，或者说，‘祭品’。”

拉弥亚咬了咬牙：“你在装糊涂！你什么都知道！”

“只是有一些猜测，还从来没有真正实践过，”伯纳德微笑，“但现在好了，坎贝尔夫人，我亲爱的朋友，是你给我带来了实践的绝好的机会。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也许只有你们女人能够做到，或者说，只有你这样的女人能够做到——你让自己怀上了旧神的孩子，对吧？

“是通过那些梦境让祂给您赐予‘灵感’？还是说与什么可以通灵的物品交媾？又或者说还有什么我没从书里看到过的法子？

“看您的表情，至少我可以相信，我的判断没有错，你确实怀上了旧神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