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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舟摇楫震之玖 起诉犹疑（第1页）

公司里急事要事处理妥当，程家庚亲自去了季中正吃拿大额回扣的供货商处。晓之以理动之以利，供货商再次提供财务证据。打马回来已近年关，内部会议，外部打点，忙忙碌碌。老季的事暂时放下。

三月初，“科普中华行”继续进行。今年是第六次，有三次是季中正组织管理。看着那几页拿回的证据材料，拍打拍打脑袋，程家庚又是犹豫。律师说季中正属职务侵占，按材料上二十几万回扣数额，大概三年刑期。几次拨打律师的电话号码，皆半途中止。四年多黑天白日，有功劳亦有苦劳，实在不忍把他告上法庭。把曾经的副总送进监狱，是不是会捞个薄情寡义的口实呢？律师催要证据材料，他说再等等。那年开除安装部黄部长时，任大哥也教导过自己，慈不带兵义不养财。程家庚越想越头疼。

妹妹没有提前打电话，神兵天降。

瑶叶脸上没有了先前欢快，程家庚只当一路劳累。见过新嫂子及侄子侄女，即刻乘哥哥安排的车回家。给娘的家里安了电话，但只打电话解不了思念之苦。四年多没见，娘儿俩抱着哭了一大晌。瑶叶让爹娘放心，这次回来就不出国了。

几天后，瑶叶道出归来因由。巴波病故，自己没了在那个伤感的地方生活下去的勇气。决定放弃绿卡，回到国内，来兑现帮着哥哥做事的诺言。也告诵哥哥，自己是巴波两百多万美元遗产的继承人。郜若桂眨巴着眼，问小姑子怎么人家这么多钱都给你了？郜若桂瞧见男人瞥她的眼神，看着怀里啊啊叫的女儿，马上转了话头。

瑶叶抱过侄女亲了半天，说哥呀，你真的不结巴了。尽管妹妹觉蹊跷，程家庚还是保守了秘密。从十六岁起，睡觉前含嘴里一块小石子练习说话，每晚三十分钟从不间断，算来十七八年的锻炼，老天爷终于还他公道。瑶叶抬手，拔掉哥哥鬓角的一根白。

郜若桂跟两兄妹商量：可不可以给娘跟继父在市区买套房子，让老人安享晚年，瑶叶也有个住处。程家庚点头，内心里感谢心地善良的妻子，自己咋没想到呢，是不是真的已经满脑子铜臭了？瑶叶回家时说与父母，继父不同意。老人家不来，郜若桂还是张罗着给小姑子买房子。定好房子，瑶叶捷足先登付了房款，让哥嫂一顿埋怨。

厂门口有一个木制八角亭。瑶叶为之起名《三净亭》，立了个木牌牌，刻上自己的灵感诗作一，一花一世界，希冀对职工们有所熏陶：

柳城茶一壶，独坐小天台。拜托香一柱，春雨看天外。

无尽大河流，万里为之开。高处昆仑山，冰雪在天界。

因故呼三净，苍穹有信赖。安得科普行，方程遍世界；

香茗迎绿商，星月照满怀；灵犀一线在，闲坐无尘霭。

人力资源部文，任命瑶叶为总经理助理。现在销售过亿，公司蒸蒸日上，或能接住这个海归，程家庚心里高兴，兄妹俩可以一起打拼家业了。助啥理啥？瑶叶很快为自己找准定位。哥哥一味搞经营，公司太缺少底蕴。外无品牌的责任彰显和社会影响力，内无企业灵魂。一个没有理想指引的公司，行之不远的。瑶叶打算三年内为哥哥的公司植下文化的种子，三年后再放飞自我。

趁着走访南方代理商的机会，程家庚到上海探望齐博士。

年初一时给齐博士电话拜年，手机关机，年假结束后仍然无法接通。程家庚猜测着恩师生了病，不愿为人道也。一直联系不上，实在牵挂。来到科研所，传达室的师傅见过他，老师傅瞧瞧窗外无人，纸条上写了齐博士家地址递出来，唰一下关上窗子。

两天后的家属接待日，程家庚在看守所里见到了老师。有限的时间里，齐博士向他诉说了事情经过。去年科研所所属部里一位副部长来厂调研，建议进行股份制改造，通过改制释放经营活力。副部长走后不久，其子到来，提出两个亿入股，三年内上市。所领导求之不得，但被自己拒绝。依太阳能厂现有的资产规模，投入两个亿，大鱼吃虾米。两个多月后，部里工作组来查账，税务局来查税，自己因贪污嫌疑被抓了进来。

看着齐博士离去的背影，程家庚心头涌起一丝凄凉。太阳能热水器销售错过春天大旺季，一年的经营就没戏了。你这里没货，代理商会很快转与别家。更为可惜的是，工厂伤了元气，再重整旗鼓怕也是难了。给交了两千块钱生活费用，其它则爱莫能助。

行走在浦东新区绿树成荫的大道上，树木抽出的新芽，透着鲜嫩泛着清香。春意盎然，仍免不了人事伤感。还有那个季中正，自己要是起诉了，他也难逃被收监的命运，想着想着，脑子里像爬进了一条蠕动的虫儿，袭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