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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端着红漆茶盘进来了，悄无声的放下茶盏，又默默的退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哦，你觉得张家三个太太品行如何？”老太爷闲聊起来。

明珠歪着头想了想，“三太太病了没见着面，倒是另外两个夫人都见过了。真要我说，都不如咱家，二婶固然有些小心思，但对我娘对妯娌从来都是恭敬友好的，对外更是谨慎大方，心里有数有底线，心性善良宽和，对嘉蓁也能认真教养，不曾放纵过。

反倒是张家的两个夫人并非如此，大太太手段不足，骄纵任性喜欢赌气，脾气还倔得很，我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不管不理的样，我有两个儿子你也不能拿我怎样；而二夫人精明爽利，脾气刚强，心性凉薄冷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对青岚是故意放纵，养的一身的小家子气。灵芸年纪小有点心眼却藏不住，从她身上也可以看出一二，老三一房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在灵芸和姐妹相处中就能明白。”

老太爷微微点头，并未多加评述，反倒问起其他的来，“你觉得张家将来会如何？”

明珠眼珠转了转，面上露出深思的表情，“我到底年纪小，经的事少，眼界也小。但和表姐们闲聊中我侧面打听了一下张家爷们的事，据说明瑞表哥很有读书天分，但根据张家大太太的行事作风来看，张家大房叔叔性格不够坚毅果敢，行事作风难免有点瞻前顾后，守成尚可，让张家再进一步很难，他恐怕不及老太爷的一半。

如果我是老太爷恐怕早有准备了，大太太李氏不足以团住整个张氏宗族，她手段心性都不够，但张家大爷也不能从旁瞄补教导，说明他本人也不足以服众。我猜测张家老太爷在等孙子长大，目前来看最大的可能是提前分家，漂亮的不伤颜面的做法是分家不分府，调教孙子辈的孩子们，看看有没有能出头的。”

她想了想口气很是斟酌，也不是很肯定，但还是能摸得准脉络的，如实回复。

老太爷面上和缓，眼底深处露出一丝骄傲和欢喜的神色来，声音却依旧冷硬，“你怎么知道？不可胡乱猜测。”

明珠非但不怕反倒侃侃而谈，“我并非胡乱猜测，以老太爷的为人和官场的一贯宗旨，是可以猜到两分的，既然大儿子不能撑起整个家族，倒不如分开各管各的，也许还能留一条生路，若是兄弟情份都坏完了，那才是悲哀呢。最重要的是李氏撑不起来，若是明瑞将来教的好仕途光明，娶个贤妻，未必不能铁树开花，儿子不行可以指望孙子么，孙子不是还在老太爷手里教导么，就算分家也不影响下一代彼此之间的感情联络，其实风筝线还在老太爷手里，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

老太爷这回才露出了一丝笑摸样，看来明珠确实仔细琢磨过，并非傻疯傻玩，也不是撞大运耍小聪明的孩子，是真的仔细思量过。

“嗯，私底下说说就是了，不许传到外边去。你三叔来信了，你也看看，说说你的想法。”老太爷这才把信推了过去。

明珠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拿起信认真看了两遍，微微沉思后开口，“三叔要被调往西北郡县了，这里头可有点讲究，按理说回京后能高升一步呢，我听爹说三叔是个能干务实的人才，凭着咱家的名头也是前程似锦。

如今这步棋若不是祖父您的意思，那就是皇上的意思了，我认为咱家一向恭敬忠诚，皇上也一直视咱家为心腹才对，从皇上对父亲的态度和二叔的官位提携上就能看出一二来。那么三叔调往西北就有说头了，西北已经平静多年了，让三叔去这里肯定是皇帝有所图谋，三叔不显眼却能让他放心，消息也能第一时间传回来。

我前些日子读了些书，夫子有讲西北历年来的战争，鞑子肯定是野心不死，我琢磨着近年内怕是西北要有战事吧，若是这个想法没说错，那么很快我爹近期内也会有所变动。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猜皇上肯定有交代三叔重要的秘密任务，开展商贸只是计策之一。”

一番言辞有猜测也有对政局的了解和掌握，说的不尽然全对，但关键处很精准，这就足够了。

老太爷呵呵笑了两声，轻轻的拍拍明珠毛茸茸的小脑袋，一脸的慈爱，“尚可，不可自满，还需要多学多看，你要学的还很多。”

“是。”明珠欣喜的点头，能看这种密信，说明自己在祖父心里的位置又进了一层，这是考校也是试探，没有资质知道的太多反而是害人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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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色

明珠望着老太爷也露出自信的笑容，她知道自己通过了老太爷的考校。

老太爷目光含笑态度慈爱，拍拍她的小脑袋，“去练字吧，今儿要开始挂石子了。”

“是。”明珠乖乖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将桌上的特质的小布兜挂在腕子上，锻炼腕力。

一老一小静静的在书房里练字，书案上的瑞兽铜香炉里点着檀香，香烟袅袅，让人平心静气。

老爷子在写大字，多年来这已经不单纯是为了练字，每当他心浮气躁心里有事的时候都会练字，借以平静心绪。

明珠在学习柳体和颜体，虽然笔力不足，但胜在字的意境却已初具规模了，看上去颇有点样子。

练了三章大字，明珠停下来揉揉酸疼的手腕，老爷子没回头只是说了一句，“把资治通鉴唐代部分看了，有不懂的来问，我会考你。”

“是。”

明珠去书架上找到书，自己端了一杯清茶坐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看书。

每次来书房除了练字之外，老太爷还会指定书籍让她看一看，看完后还会考查，至于好坏却一言不发。

但明珠觉得老太爷对她还是满意的，否则不会有继续考校的行为了，老太爷不喜欢太笨的人，考校往往也是突如其来，问的问题更是天马行空，但细细思量却颇有深意，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落入他布下的陷阱里。

错一次可能都不会有下一次机会了，如今老太爷对自己还没有到完全满意地步，还在考虑要怎么培养自己，却不能和大哥二哥的待遇相比较。

对待自己是温和的，但对待大哥二哥确实极其严厉，说错了要被打手板的，她亲眼看见二哥被祖父打了手板，手心都打肿了。

老话讲，爱之深责之切！祖父对自己的重视程度远不如哥哥们这样深，她还需要继续努力，半点懈怠之心都不能有。

明珠拿着书走神的时候，老太爷突然开口问道：“我听下人说你制了香，很是馥郁芬芳？”

明珠咯咯的放下书书笑出声来，笑声清脆好听，“我就奇怪了，我身边怎么老有这么嘴快的人呢？”声音里颇有点无奈的意思。

老太爷停下笔仰起头哈哈大笑，用手点着她脑袋的方向，哭笑不得的说道：“小丫头片子，警惕心还挺强的，怎么？还不许祖父问一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