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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算不算晚（第1页）

黑烟足足冒了一个时辰，周围的各个高官府邸有的派人前来查看，有的派人登上自家屋顶观望。

又过了一个时辰，空地上的火才慢慢熄灭，烧得只剩下四个铁圈，还有数不清的融成疙瘩的金、银饰品残骸。

黎茵仍旧站在卧房窗前，没有挪动半步。她并不喜欢看黑烟，黑烟熏得她泪流不止。她也不喜欢看火焰，火焰灼得她心跳紊乱。她只是担心放火的人离开。

眼泪蛰得她双目肿痛，但是她不敢眨眼睛，害怕一开一合的瞬间，慕容晓晓就会转身离开。心跳紊乱搅得她双腿软，但是她不敢躺下，害怕一卧一起的功夫，慕容晓晓就会远走高飞。

慕容晓晓坐在空地边的连廊上，满脑子都是“离开”和“留下”的周旋。

她并不想离开黎茵，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应该不会再爱上其他人了。但是她满脑子都充斥着报复黎茵的念头，让她不敢再留在黎茵身边。

竹青拍了拍慕容晓晓的肩膀：“慕容相，去洗个澡吧，衣服都脏了。梳洗好后，还要去府衙。蜀王已经派了两批人过来请你了。”

魂不守舍的走进浴房，热气蒸腾之下，慕容晓晓心魔又起：“竹青，叫公主过来。”

竹青一边调试着另外一小盆温水，一边回话：“我那会儿问过公主了，她说她现在身子不方便洗。让我给她端一盆温水送过去。”

“我知道她现在洗不了热水澡......你叫她过来就行了......”

黎茵穿着一件柔软的帛衣，进了浴房。慕容晓晓正背对着她，她不知道即将听到的，是怎样一种回答。

“陪我洗个澡吧......洗完之后......一切就像没有生过一样......你依旧是我的茵儿......我也继续做你的呆雁......”

“我身上......现在，碰不了热水。”

“我知道啊！否则，怎么会那么轻易？”

黎茵伸手摸了摸浴盆中的水，闭上了眼睛，全身上下的伤口仿佛已经提前开始疼起来。

慕容晓晓从身旁的开水桶里舀进来一瓢沸水：“公主不是口口声声说，对我每时每刻都是真情吗？真情......公主的真情，难道还怕一盆洗澡水吗？”

黎茵抬起了一条腿，还未伸进水中，就被慕容晓晓看到了两道暗紫色的案几撞出来的血瘀。

水面刚刚没过暗紫色一寸的地方，黎茵就被刺得倒吸一口凉气，顿了片刻，才敢缓缓继续向下伸。好在这股剧烈的刺痛之感，是短暂的。那两道皮下出血的地方，很快就在应激反应下变得麻木起来。

另外一条腿，有几处擦伤。伤口虽然不算严重，但面积很大。双脚站于浴盆中时，黎茵已经是满头冷汗。

恶毒的水，沿着她的帛衣向上攀爬，打湿了她臀间的抓痕，唤醒了她腰上的齿印。她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分不清是想流眼泪，还是身体在催眠她。

第一条浸入热水的腿，已经度过了幸福的麻木时间，随之而来的是比刺痛更加难忍的灼烧之感。那两道暗紫色的皮肤，已经失去了所有庇护，与周遭的皮肤感受着截然不同的水温。

待黎茵咬紧牙关坐下时，她胸口以下的所有抓痕、擦伤、挫伤、齿印、吻痕，都逐一经历了一遍刺痛、麻木、灼烧的感觉。常人经历一个循环便要避之不及的事情，今天，黎茵持续经历了十几遍。

双手紧紧扒着浴盆边沿，维持着身体稳定的同时，尽量少的触碰到坚硬的盆边。黎茵紧皱的眉毛，已经压得她无法睁开眼睛。

剧烈的灼伤之感，如一股猛烈的风暴，席卷了整个身体，不管是完好的肌肤还是伤口，都混在一起，疼成一片。

浴盆里的热水，不再是让人卸去疲惫的地方，而像无数把锋利的刀子，切割着黎茵每一寸肌肤，让每一个毛孔都痛苦到尖叫。这些热水，也像是一根无形的绳索，紧紧的束缚着黎茵的身体，让她无法动弹。这些热水，还像是一座巨大的山峰，压得黎茵喘不过气来，让她感到无比的绝望和无助。

这种折磨，让黎茵对慕容晓晓的爱，变得空前脆弱。

慕容晓晓仰靠在浴盆的一端，细细欣赏着黎茵眉间聚拢的紧蹙，慢慢观赏着黎茵双目淌出的湍流，悠悠品味着黎茵颤栗时漾起的涟漪。

直到黎茵的帛衣上渗出了淡淡的血渍，慕容晓晓才开始考虑要不要结束这场折磨。直到黎茵的帛衣上血渍扩散，晕染成连在一起的大片浅红，慕容晓晓才决定开口。

“我要去府衙处理政务了。你叫竹青给你涂些药吧。结疤了的话......我不喜欢。”

竹青帮公主点着药膏，犹豫了很多次，长吁短叹之下，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公主，放过你自己，不好吗？何必呢？分开吧！于你自己，于慕容相，分开，未必是坏事！”

不管是剧烈而急促的心跳，还是紧咬在一起的唇齿，都不给绛月公主立即回答的机会。

直到竹青点完了背面所有的伤口，团扇扇着凉风催药膏快干时，绛月公主才喘匀了气息。

“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如果再失去慕容晓晓，我简直是......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

竹青想宽慰一下公主，但是，思索一番之后，她也替公主找不到其他活下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