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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望仁的故事（第1页）

看到宋望仁的照片好像少了一半，心中便有一些疑惑，便想问祁仲远，可是刚想开口，却被祁仲远的眼神把想说的话噎了回去。

“祁师傅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啊？”梅玉有些慌张。

“没有，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和小宋说上话的，我想不明白。”祁仲远问道。

“这个问题，我要感谢悦悦，就是葬在外面的那个小女孩。我来参加她的告别仪式，我就听到宋望仁念的一诗。所以昨天，我就用这诗碰一碰运气，没想到宋望仁主动和我说话。我们谈论了生命的意义，对悦悦的事情谈了各自的看法。在我们的交谈中，我感受到他对活着比较消极，或许这种状态和这份职业有关系吧。”梅玉看着窗外说道。

“看来来，你还真不一样。”祁仲远起身接一杯水继续说道；“从事我们这行，每天都会面对死亡，也会面对死者家属的痛苦和泪水。有时候，我们会觉得往生才是人生常态，而活着却像我们来人间的一趟短暂修行，在平凡的日子里学会如何为人子女、为人父母，最后在往生的时刻，留给家人无限的痛和泪。”祁仲远说完，喝了一口水。

“是啊，人活着的时候，惧怕谈论死亡，但是当死亡来临的那一刻，我们每个人都躲不开，生死离别始终是我们要面对的问题。”梅玉说道。

“所以，小宋的这个问题啊。一是职业心病，二是丧亲之痛，每当我看到他满是伤痕的手臂，我知道他这个关很难过，希望你能帮他走过这一关。”祁仲远无奈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我会的，我要汇聚你们的力量，帮助宋望仁渡过难关。”梅玉此刻下定决心，便又继续观察着宋望仁的办公桌，看到那张照片后，还是感觉很奇怪。

“祁师傅，他桌子上的照片看起来怎么这么奇怪啊，照片两边应该还有人吧？”梅玉忍不住问道。

“是的，这张照片原来是小宋和父母、妹妹的一张全家福。但随着他母亲、妹妹、父亲的先后离世，宋望仁每天都会看着照片呆。直到有一天不知道他怎么了，把照片剪得就剩下自己，准备把其他人都烧掉。还好我及时现，抢了过来，当着他的面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安慰他。后来，我把这些照片都收起来了，放在我的柜子了。虽然说人已经去世了，但是活着还要留有念想的。”说完，祁仲远从柜子里拿出照片剪掉的部分。

梅玉接过照片，看见宋望仁甜美漂亮的妹妹，长相慈善的父母，如果一家四口其乐融融那该多好啊。

“祁师傅，你对宋望仁了解多少，我想知道他的基本情况。”

“那我就从他入职的时候开始讲起吧。我与小宋的相识也算是缘分吧，那个时候小宋刚刚毕业，工作不好找，站在天桥上向下看。那个时候我正好过天桥碰到他，我看他状态不好，便问怎么了。后来我知道小宋因为找工作多次被拒，就把他带回自己家里，反正我一直是一个人，住在我家里也算有个伴。在我家住下来以后，我就鼓励他继续找工作，当然在找工作的同时也要负责给我做饭、打扫家里的卫生。半年后，他依然没有找到稳定的工作，房租也交不起了，便和我说要离开。经过半年的接触，我知道小宋是个踏实的人，就是刚毕业不适应社会的快节奏和职场的新环境，于是我就把他带到这里。一开始我以为他会拒绝这份工作，但是他没有拒绝，虽然开始工作的时候出现过各种不适的症状，但在我的引导下，算是坚持了下来。在后来的工作中，我越看越觉得他是干这份工作的材料，于是我就把我三十多年的行业经验倾囊相授。他悟性很好，学得很快，经过半年的努力，他就能处理任何问题了。后来，他父母知道后，非常反对他的工作，在与父母争吵的时候，她的母亲突然身体不舒服晕过去了。后来送去医院，经过医生检查和诊断，确诊为癌症晚期。虽然那个时候小宋已经习惯面对死亡了，但是这种事情生在自己身上，一时之间还是很难接受。两个月后，她的母亲离世了，是他亲自为自己的母亲做遗体化妆的，并且送去火化间。整个过程中，小宋一直在控制自己的情绪，没有流下一滴眼泪，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有了睡在操作台上的习惯，或许在他心里这是能与母亲心灵沟通的方式吧。那个时候，他妹妹正在准备高考，怕她受到影响所以一直瞒着她。后来高考结束，他妹妹知道了，来这里看看。宋望仁的妹妹在暑假期间，一方面照顾父亲，一方面学习驾驶证。在一次道路实践学习的时候，有一个老年人着急过马路，没有注意到来往的车辆，就在一辆箱货快要撞到老人的时候，小宋的妹妹冲了过去，撞开了老人，她自己却被箱货撞了。面对两位家人的离开，小宋的父亲备受打击，感觉老了很多。宋望仁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情绪的宣泄，像往常一样为自己妹妹，做好自己应该做的工作。但身为他的师父，我经常安慰他，有时间也会去陪陪他的父亲，毕竟这种无人陪伴的孤独，我是深有体会。在我的陪伴下，小宋的父亲慢慢从失去亲人的痛苦中走了出来。可惜三年后，小宋好心做错选择，为自己留下了终生遗憾。

那个时候，小宋的街坊邻居都建议给他父亲介绍一个老伴，后来小宋也看自己父亲一个人，我也不能经常去陪着他父亲，所以就为他父亲找老伴，可是他父亲坚决反对。这父子俩也因为此事把关系闹僵了，可是小宋也非要坚持为他父亲找一个老伴。后来他父亲实在拗不过他，于是也开始见了几个人。可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小宋的父亲在家意外离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小宋知道后，情绪崩溃，好几天不吃不喝，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变成现在这样了。我和永生担心他的心理状况，于是给他找过很多心理医生，不是被小宋气走，就是不搭理人家。所以，这一年来，我和永生也是想尽了各种办法，不过这次有你，我好像看到了希望。”祁仲远说完后，歇了歇，喝了一口水。

听着祁师傅的娓娓道来，梅玉好像捕捉到关键信息了。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选择用自己的方式去补错，可是事与愿违，父亲也因这件事离开了自己。如果前两位亲人的离开，是意外，那么父亲的离开，则是自己亲手造成的。

“咳！咳！！咳！！！”一阵强烈的咳嗽声，打断了梅玉的思绪。祁仲远赶紧拿出卫生纸，接住咳吐物，然后扔进垃圾桶。但是嘴角的血丝没有擦干，还是被梅玉看到了。

“祁师傅，你刚才是不是咳血了，嘴角还有血迹呢。”梅玉关心地问。

“这人老了，真是越来越没用了，不知道还能撑到什么时候，希望永生赶紧招一些新人，要是将来的某一天我不在了，宋望仁再这样下去，这殡仪馆恐怕是保不住了。”祁仲远说道。

“你又在这里说什么坏话呢。”任永生的声音从外面楼道传来，祁仲远则着急照了照镜子，现嘴角还有点血丝，连忙擦去了。

“老祁，你是不是又想退休，然后好专心和广场大妈们跳舞去，我告诉你休想，你还没到岁数呢，再说小宋现在这样，你别想偷懒。”任永生走进来说道。

“你还说对了，我在这里工作了半辈子，就想休息休息怎么了。所以，你要尽快招新人，现在正好赶上毕业季，这事你可得上上心。”祁仲远说道。

“好，元老的话咱们照做，走了，食堂开饭了，咱们好好犒劳一下梅老师吧。”任永生转移话题。

三人不再多说什么，到食堂去吃饭了，梅玉则在后面小声问祁师傅：

“祁师傅，你身体没什么事吧？刚才我看你咳得很厉害，而且还……”

“没事，就是这天太热，有点上火，没什么大碍。”祁仲远说道。

三人到达食堂吃饭时，就看见宋望仁坐在角落里吃饭。

“梅老师，现在小宋就是这个样子，自己坐在角落里，不与任何人交谈，如果有人去找他，他就会不吃了，匆匆离开。”任永生说道。

“这可能对他来说是一种赎罪方式吧，他曾经的行为让父亲离开了，他现在担心自己的某一句话或者某一个行为会伤害他人，所以他选择逃避任何人。”梅玉说道。

“好像说得很有道理，之前找的心理医生好像从来没说过这个问题啊，我就说你之前找的都是庸医。”祁仲远对任永生说道。

“行了，你看这次我不是请到神医了吗，这次肯定药到病除。”任永生很自信。

“你就得了吧，还是人家厉害，跟你有什么关系。”祁仲远说道。

“哎，梅老师，你去那边干什么，咱们的午饭在那边准备好了。”任永生刚想追上去拦着，却被祁仲远一把拉住。两人看着梅玉自己打餐，径直朝着宋望仁走了过去，直接坐在他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