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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突然出现的黑猫（第1页）

张德顺来到张宝财家的第五年，在张宝财和朱全有两人的提点下，安魂的手艺略有小成。刚好隔壁的下卢村来了一个中年男子，告诉张宝财说家中有一位老人过世，烦请他过去安魂，听那口述，张宝财知道老人属于正常离世，安魂的程序很简单。张宝财决定让两个徒儿主持，他在一旁看着。两人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早就到出师的时间，正好借此机会，看看他们的手艺如何。

天刚亮，师徒三人早早起床，沐浴，换上安魂用的衣服，吃了素面，取了器具，便动身前往西里卢村。那位前来报信的人叫二虎，他的父亲今年六十三岁，昨天晚上去亲戚家喝酒，估计是喝多了，在回来的路上躺在路边的草丛里睡着了，晚上天气转凉，加上酒的作用，老人的身子经不起折腾，就这么一睡不醒。二虎见老人一晚上没回，刚开始并没有在意，以为是亲戚强留他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老人的尸体被过路的商贩见着，赶紧前来报信。二虎赶过去的时候，老人的躯体已经僵硬了。

听完二虎的叙述，张宝财让两个徒弟对老人的尸体做进一步检查，老人躺在早就准备好的棺木里，棺木用两条厚厚的长凳撑着，朱全有和张德顺过去瞧了一眼，老人双目紧闭，四肢松弛，没有什么异样。看来二虎说的话较为可信。

两个徒弟开始忙活，朱全有打开随身带着的布袋，掏出一卷黄纸，张德顺也从自己带的包里拿出一个蒸熟的糯米团，捻出几粒糯米粘在黄纸上，朱全有把黄纸贴在棺木两侧，一共贴了七张，事情就算完成。接下来就是在尸体旁静坐，防止出现什么异常，好及时处置。这是最简单的安魂术，正常死亡的人一般都没有什么戾气，就算不做这场安魂的法事，对二虎家也没有什么影响。但是估计二虎对老人不够孝顺，担心老人回来侵扰，所以才请了张宝财来，图个心安。

这种法事张宝财做过无数次，只需要贴上几张黄纸，再坐上一个晚上，等到死人出殡，这钱就算挣到手。这是最容易挣的钱，师徒几个人都没有太上心，张宝财简单地跟徒弟交待了几句，就到二虎摆好的宴席上喝酒。朱全有和张德顺警惕性也没有以往那么高，这事简单，加上有师父坐镇，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二更敲过，二虎家前来吊丧的人都走了，张宝财在酒桌上喝的有点多，借了二虎家一处厢房，早早睡了。两个徒弟在厅堂守着灵。

按照习俗，亲人来吊唁前，要把老人遗体抬进棺中，棺盖虚掩，好让老人未走远的魂魄听见亲人的言语。棺木最前方摆两根长蜡烛，几盘水果、鸡肉鱼肉。再前边就是供人上香的香坛。门槛里放着一个蒲团，客人在门外向着棺木作揖，然后跨过门槛行跪拜礼、上香，和家属道一声节哀，领一条白毛巾，就可以上桌吃饭。

要说守灵这事说难也难，不用做什么事，却要跪坐在厅堂足足一个晚上，不能起身走动，不能上厕所，甚至不能交谈。否则便被视为对死者不尊重，家属一生气，是可以不给酬劳的。但说是这么说，可有谁能真正熬过一个晚上呢？两个徒儿年轻好动，哪吃过这般苦。二更刚过不久，二虎一家倒是先打起了盹。朱全有和张德顺也是上眼皮粘着下眼皮，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三更天，大厅的人差不多都睡着了，一只猫从后门的缝隙中钻了进来，跳到支撑棺木的条凳上，脖子向前探着，偷吃着摆放好的祭品。那是一只黑猫，毛色黝黑亮。那猫叼了一块鱼肉在嘴里，此时刚好二虎伸了个懒腰，猫受到惊吓，一个箭步，从棺木上方越过，沿着梁柱躲到了房顶上。这一下坏了，安魂术中有一项禁忌，就是在安魂的过程当中，严禁现场出现猫这种动物，尤其是黑猫。猫虽然说被人类驯化，但是它的野性仍然保存着，假使有一天让它回归自然，不用多久，它就能成为一只十足的野猫。安魂的人认为猫本身具有邪性，容易对死去的魂灵造成侵扰。而黑猫又是猫类中邪性最大的一种。一般的安魂术士在守灵前都会仔细询问家属及其周边人家有没有养猫，因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现场有猫出现，惊扰了死者，极易引起尸变！而现在，大意的张宝财师徒以为做好了充分准备，却恰恰忘记询问猫的事情，二虎的邻居家中刚好就养了一只黑猫。这猫刚好就从死者上方越了过去，一般来说，人死之后，魂魄尚留在遗体上方不远的地方，等到下葬之后才会彻底离去。黑猫的这一跃，刚好就撞到了死者的魂魄。而熟睡中的两个师兄弟和二虎家人竟浑然不觉！

四更天，屋外刮起了大风，张宝财从睡梦中醒来，身上的酒意已经散去，他披了上衣，从房间里走出来，却看见客厅昏暗地一片，大门不知什么时候敞开了，风呜呜地朝里灌，香案边的一对蜡烛也熄灭了，头顶的一盏白炽灯被风吹得不停地打转，亮着忽明忽暗的光。张宝财正感觉诧异，忽然听见房梁上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是那只黑猫，用着绿光的眼睛瞪着他。张宝财看了眼黑猫，大叫一声“不好！”赶紧来到棺木边上，棺木上虚掩的盖子翻在了地上，而棺木里头的老人不见了踪影！

这下坏了！张宝财又急又恼，来到两个熟睡的徒弟面前，朝他们脸上一人掴了一巴掌，把他们打醒，朝着他们俩大骂道：“看你们做的好事！”

从梦中惊醒的朱全有和张德顺摸着红肿的脸颊，看见了师父身后翻倒的棺木，心里顿时慌了神。自跟随师父外出安魂这么些年，这种状况还是头一遭碰见，师兄弟两个不由得急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你们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张宝财问他们。

“二更时候吧......不，是三更天！”朱全有想了想，说道。

“现在四更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张宝财说，“现在出去追，应该还来得及！朱全有，去把家伙什儿收拾一下，咱们出去找！张德顺，把二虎家里人都叫醒来！”

此时二虎一家人跪坐在棺木旁不远处仍睡得正香，张德顺跑过去拍了拍二虎的肩膀，这一拍不要紧，二虎的身躯竟直直地朝后翻倒了！

“妈耶！”张德顺受了惊吓，赶忙躲在师父身后。

“慌什么！”张宝财骂了一句，走上前去，伸手探二虎的鼻息，“还有呼吸！没什么大碍！估计是着了那只鬼的道儿了！”

张宝财当即决定，和朱全有一道出门，找寻那只化成鬼的老人，但又怕二虎的家人有什么三长两短，就把张德顺留了下来。

张德顺支支吾吾地对师父说：“师父，我不敢！”

“你学这门东西已经五年了！驱邪的手艺少说也懂一些，有什么好怕的！”张宝财把这个干儿子训斥了一通，但训斥归训斥，后面仍是叮嘱了他一声，“遇到鬼不要慌，嘴里含一口糯米，别动，也别说话，它就看不见你，这两个药盒子你拿着，看见有什么不对劲，就把盒子里的东西倒在脚下，画一个圆，能救你一命！”